94.友人帐（完）

    “请问喝一点什么饮品？”

    穿着白衬衣黑马甲, 前额的碎发被多轨友情赞助的Hallo Kitty小发卡别住的审神者拿着手工制作的饮品目录, 站在自家的刀剑付丧神面前笑眯眯地问。

    “包丁要一大杯波板糖水！”

    甜兮兮的小短刀撑着肉乎乎的小脸兴奋地举手：“要阿修贝尔亲手做的！亲手(●●)！！！”

    恩？？！！

    波板糖水是什么鬼？

    你去年不是喜欢焦糖布丁和果汁的吗？

    审神者挑眉：“包丁不喜欢喝我榨的果汁了吗？我特地为包丁做的焦糖布丁也不要了吗？”

    “唔……”

    小短刀动摇了, 湿漉漉的大眼睛瞅着身边的美貌乱：“我……应该……是要的吧？”

    拥有一头秀丽橘发的乱藤四郎见兄弟要将自己卖了, 干脆直接开口：“要波板糖水, 要阿修贝尔亲自做，亲自去买。”

    鲶尾藤四郎也点点头：“我们可以和阿修贝尔一起去的。”

    “所以你们这是？”

    长发如瀑的和泉守兼定开口把刀剑们的小心思说破：“他们想让阿修贝尔和他们一起玩, 自从你上了高三他们就因为顾及你的学习，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玩了。”

    “是……吗？”

    阿修贝尔这时才发现, 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和小短刀们一起去爬山钻林了, 上一次和他们一起的时候还是三个多月前。

    “班长！”

    阿修贝尔将手里的点单目录塞进班长手里说：“我去给他们买糖，麻烦你帮我顶一下。”

    “什么——？”

    “谢谢姐姐！”

    包丁藤四郎掏出一颗果绿色的糖果放在女班长的手里，暖棕色的眸里盛满了明亮的星星。

    “……好吧, 阿修贝尔记得早点回来。”

    拜倒在小正太的星星眼攻击下的女班长嘱咐着准备翘班的阿修贝尔：“你要记住，大家为了你才来的, 你可不能一直不露面。今年的学园祭营销总额的第一，我们班可是势在必得。”

    “是，我知道了, 之后我会努力工作的！”

    审神者对肯放自己出去的女班长比了一个wink，在女班长正恍惚时，审神者带着自己的一众男神级别的刀剑付丧神们溜出了高三活动区域。

    “今天我们就好好玩一下吧。”

    左牵包丁右牵清光，腰部上別着毛利本体的阿修贝尔带着大家来到了学校的大门：“首先就从高一这边玩起吧！”

    接过宣传单页, 审神者表示今天他们就要将学校里的活动全部玩遍。

    鹤丸国永从身后拿着单页凑过来道：“阿修贝尔, 这个离我们很近呢, 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审神者定神一看, 修长的手指指向的是一副血色与狰狞面孔齐飞的大片阴沉恐怖的图案和它们的主题名称——《恐怖惊魂屋》

    阿修贝尔：“……”

    包丁藤四郎：“……”

    加州清光：“……”

    浑身白得几乎是在发光的鹤一脸欢喜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主公，融金一样的眼眸中是汹涌的激动。

    石切丸也凑过来说：“放心啊阿修贝尔，有我在，这些都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精，精神伤害就不是伤害了吗……？

    不对。

    “石切丸，你也对鬼屋有兴趣？”

    阿修贝尔惊奇地看着神官付丧神，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石切丸！

    付丧神一脸微笑：“做为一直都被供奉在神社里的太刀，我其实对人类这种特意布置的灵异污秽之地一直都有些好奇……”

    “原，原来如此吗？”

    审神者看了一眼身边的刀剑们，粟田口家的正太短刀们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什么害怕的情绪。

    “那我们今天的第一站就是这个《恐怖惊魂屋》？”

    惊吓鹤兴致满满地大声说：“好！”

    随着地图的指引，他们来到了恐怖屋，这里原来是学校的大报告厅被主办班级借用来布置鬼屋。刚刚站定在鬼屋门前的他们听到鬼屋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大声的痛哭，还伴随着诡异音效的尖叫痛哭声将许多好奇的人们都吓跑了。

    在鬼屋门前的招待桌后，有一位低着头应该是在休息的长发女生。

    “请问，我们（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恩？？

    怎么有重声？

    阿修贝尔疑惑地转头，就看到站在身边的竟然是抱着他家胖猫咪的夏目。

    “夏目？你也要去鬼屋里玩吗？”

    茶发少年脸色不太对，惊讶地说：“阿修贝尔你也知道了吗？”

    “恩？知道了什么？”

    夏目愣了一下，说：“你们竟然真的是来玩的？”

    “什么？”

    “喂！纳兹咩！这个人有问题。”

    斑突然伸出小胖爪指着低着头的女生说道：“她晕过去了。”

    夏目闻言推推女生，一只手撑着头的少女在夏目的轻轻推力下趴在桌前，双眼紧闭。

    “糟了，连接待的人都被影响了。”

    夏目焦急地看向被黑色的帘布挡住的大门深处，里面是黑黝黝的一片，无法窥探到更多情况。

    “夏目，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修贝尔沉色问：“我今天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妖怪，他们说有一个靠着恐惧和悲伤为食的妖怪流浪到学校里来了。这个妖怪会读取人类的记忆并且编织出人们最恐惧，最不想见到的场景让人们产生恐惧和悲伤供给他食用。”

    斑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这个妖怪是一个老饕，也就是说它不会因为觉得自己有饱腹感就停手，而是会一直一直地在固定的地方将人类身体中的恐惧榨干，最后再换一个地方继续如此。”

    “那现在这个鬼屋里面的是……？”

    “是那个妖怪。”

    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已经这么久过去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吗？这恐怕是因为里面那个妖怪已经将那些人划分为它的食物，它不允许他的食物逃走。”

    “走，救人。”

    审神者将腰部的毛利藤四郎本体拿在手上，对着夏目和身后的刀剑付丧神们说。

    他们进入了鬼屋里，不知是幕后人员还是那个妖怪制作的白色雾气从幽深曲折的走道深处缓缓蜿蜒而来。

    “小心脚下。”

    夏目抱着胖嘟嘟的斑就看不清脚下情况，猫咪自行来到夏目的肩膀上趴着。

    这个用来充当鬼屋的大报告厅阿修贝尔原来是来过的，有着上下两层的大厅此时已经丝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原本宽阔的空间此时被布置得逼仄窄小，弯弯曲曲，转角众多的走道将大家的队形在不知不觉中打断。

    不知什么从哪个拐角开始，阿修贝尔身后的包丁和清光他们都不见了踪影，前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阿修贝尔……这个走廊和雾气有古怪。】

    被握在手上的毛利警惕地说：“很像是幻觉。”

    “幻觉？那个妖怪发现我们了吗？”

    审神者将毛利拔出，青绿的刀鞘被他插在制服西装裤子的腰带上。

    突然前方的走廊里走出了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随着身影的渐渐走近，阿修贝尔就看到三日月从前方走来。

    “三日……月？”

    审神者先是惊喜，随后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头盘踞。

    “阿修贝尔，你好黑啊。”

    这个三日月对着少年轻笑着说道：“我已经不能再继续陪着你了，你做不了我的鞘了。”

    “什——么？”

    这个三日月又说道：“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已经与我不存在任何关系了。”

    唰——

    黑暗中又刺目的刀光划过，这个三日月被阿修贝尔割破了喉咙化为一缕白色的雾气与他脚下的雾气融为一体。

    【阿修贝尔，发生什么了？！】

    毛利困惑地看着主公自言自语，又突然将自己在前方的空气中挥舞自己。

    “这些雾气真的有古怪。”

    阿修贝尔皱眉，眼神闪烁不定：“毛利你没有看到吗？”

    【看到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

    短刀闪了一下。

    “也就是说这个幻觉只对人类有效果吗？”

    阿修贝尔想到了什么瞳孔紧缩，惊声道：“糟了！夏目！”

    另一边。

    夏目走着走着就发现前方的阿修贝尔和后方的阿修贝尔家的付丧神们都不见了，斑趴在夏目的肩膀上眯着小眼睛，不可忽视的精光从胖猫咪的小眼睛中扫过四周。

    “喵咪老师……你在哪里？”

    夏目的身形突然一顿，他仿佛没有感受到肩膀上那不可忽视的重量一样前后张望，神情惊慌失措。

    “纳兹咩？喂！纳兹咩！我在这里啊！”

    斑伸出胖爪子在夏目面前晃了晃，粉粉的肉球擦过夏目笔挺的鼻尖，夏目却依然没有反应。

    夏目开始在走廊里奔跑，茶色瞳孔里的开始浮现出恐惧和慌张。

    “猫咪老师！不要闹了，快点回答我！”

    “喂！纳兹咩！我一直在这里！”

    “猫咪老师！”

    “纳兹咩！”

    斑一直都在夏目身上，他或跑到夏目的头顶上跳舞，或是在夏目手臂上荡秋千，或是用爪子在夏目的胸前趴着。

    “纳兹咩……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斑的语气突然沉下来，胖猫咪沉默了。

    他想起之前和夏目一起遇到的那些妖怪，因为玲子，它们不远千里从自己的世界踏入人世历经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却被告知玲子已经去世。

    人类真的是一种多变脆弱，充满着种种不确定因素的存在。

    斑也曾经预想过夏目死后，或者哪一天夏目突然失去了看见妖怪的力量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肯定是轻易地放下，最多就带着一点点遗憾回到山里继续喝酒吧？

    可是——

    “夏目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不爽啊！”

    斑从夏目身上跳往空中，随着一阵云雾，一只体型庞大的威严白狐出现在通道里，逼仄的通道将白狐困住，夏目走向前方的脚步被白狐的脑袋挡住。

    毛茸茸的触感让夏目慌张的表情松懈下来，少年伸手抚上身前的大脑袋说：“猫咪老师……是幻觉吧？我看不见你。”

    “恩。”

    低沉威严的男性声音在通道里响起，斑发现夏目好像依然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于是点了点头。

    夏目长舒一口气，说：“原来我最害怕的是突然就看不见你了吗？”

    白狐难得乖顺地趴在拥挤的小走廊里，仿佛一只被顺毛摸了的猫咪一样动动耳朵，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巨兽铜铃一样大的眼睛舒适地眯起来，淡漠的眼神被柔意替代。

    “猫咪老师……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看不见你了，你可以再多陪我一段时间再离开吗？”

    夏目在安静的气氛中突然开口，笑容中含着涩意：“不可结缘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和你之间的缘分，已经不是不可结缘了吧？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让你在我看不见你之后再多陪陪我，这不过分吧？”

    斑从鼻子里哼出气音，剧烈的气流从白狐巨大的鼻子里吹出来，夏目的衣服和头发被杨起。

    感受到白狐的不爽，夏目轻笑：“不高兴了吗？”

    白狐闭上眼睛，不理这个突然恶趣味的人类。

    “我也不高兴，只是稍微想到我如果看不见你或者是我和玲子外婆一样去世的话，我就很不高兴。明明我已经见过了许多这种事情了，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可是我……”

    夏目虽然看不见眼前的狐狸，但是他相信这只傲娇的，别扭的，喜欢喝酒又可靠的猫咪老师。少年放送自己的身体向前方倒去，白狐心有灵犀一样侧过头让少年倒在自己毛发柔软的脖子那里。

    “因为体会过了这些温暖，所以我会更加珍惜现在和未来，我会尽量让自己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时能够以释然，乐观的表情面对的。”

    少年在看不见的柔软毛发里蹭了蹭，抱腿蜷成一个半圆说道：“所以，所以。猫咪老师，接下来的日子要多多指教啊……”

    “恩。”

    就是知道少年听不到，巨兽才会出声回答。

    人类就是因为拥有的时间太短了，才会让淡漠的妖怪们感受到从不曾见过的温暖，才会让每一个遇到人类的妖怪念念不忘吧？

    玲子是，你也是。

    稀薄白色的雾气在白狐白色的毛发里蜿蜒而来，在不经意间笼罩在夏目的脸上。

    静谧在这片空间里沉浮，不一会，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跑来，从夏目的身后，也就是白狐面对的方向拐角处出现了阿修贝尔。

    这个小鬼也进入到幻觉里了吗？

    上一秒还是这样想着的斑下一秒就被打脸了。

    阿修贝尔跑过来看着躺在白狐脖子处的夏目关切地喊道：“夏目！你没事吧？”

    斑看着自己嘴巴前的少年道：“有我在，纳兹咩会有事？”

    “你们现在这样，就是一副有事的样子吧？”

    斑：“……”

    “夏目陷入幻觉了吗？”

    白狐答：“之前陷进去了，现在已经清醒。”

    阿修贝尔打量着白狐和夏目，仔细观察了一下，疾步来到夏目身边将他从斑的脖子上拉起来：“夏目？醒醒，醒醒。”

    “这叫已经清醒？”

    阿修贝尔抬头厉声问：“这明明是陷得更深了！”

    “什么？！”

    云雾散去，体型庞大的白狐变成一只肥硕的三□□咪，肥短的四肢在地面上卖力地跑到夏目的身边。

    “肥猫你没发现这个雾气有问题吗？”

    阿修贝尔腰间的毛利藤四郎化为人形出现在审神者身边，说道：“他在睡梦中被雾气入侵，已经很危险了。”

    “哼，这种藏头露尾偷偷摸摸的小妖怪真的是太讨厌了！”

    猫咪额头上突然浮出一个荧光构成的符号，一瞬间昏暗的走道里亮如白昼，仿佛是夏日正午的阳光撒在不见天日的地狱里一样，雾气潮水般褪去，一声隐约的哀嚎声从远处传来。

    “唔……”

    夏目也在这束光线下醒来，夏目睁开的眼睛在光芒的余晖中激出水光，他坐起来深喘了一口气：“梦吗？”

    “纳兹咩？”

    斑跳进夏目的怀里，乖巧地抬头问：“你怎么样？被那个可恶的妖怪编织了什么奇怪的梦？”

    夏目咽了咽口水说：“我梦见了自己没有遇见塔子阿姨兹叔之后的生活。”

    斑安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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